乡村传令

乡村传令

    旧时的农村里，村公所就是全村的“最高统帅部”。一个村子，有几百户人家，上千口人，分布在方圆数里的土地上，“统帅部”用什么办法法号施令呢，那时候没有广播，也不发文件，派人挨家挨户的告知，又太费时间，不知什么人什么时候起，用了一种既简单又实用的法子——敲锣喊话。西谷村一带，人们叫“筛锣儿”。当……当……锣声由远而近地传来，在家干活的、歇着的，男女老少都知道是村公所当差的过来了，快听听有什么要紧事，就放下手中的活计，跑到街上听村公所的号令发布。
   “大家听着，村公所开会啦：每户一人，必须去大人，如若不到，罚大洋一吊！”
    开会号令就这么简短，有要求、有纪律，亦十分严厉，人们都要不折不扣去人参加。当差的按走向从这条街走到另一条街去传令。约有一个多时辰，就走遍全村的主要街巷，完成了一次号令的发布。
    人们如此重视传令，不仅是因为它来自“最高统帅部”，公家的事不可懈怠，而且还因为那传令号抑扬顿挫，有板有眼，琅琅上口。有的如顺口溜，有的如快板词，当差的传令口气也特有趣，或者叫诗朗诵，或者叫说小品，听的人们一阵一阵地嬉笑。尤其是顽皮的孩子记得滚瓜烂熟，常常挂在嘴上闹着玩。
    “大家注意：东头有个郝二蛮，养的鸡猪到处窜，鹐（音qiān）了铁娃的大白菜，拱了四货的山药蛋。铁娃四货找村长，要求村长管一管。村长下了死命令，鸡鸭猪狗全关栏。今天就把命令传，如若不听要罚款，要罚就罚得你赔不起，看你今后还敢不敢。”
    这是一道禁畜令，庄禾近熟，牲畜遭害会给人造成损失，要求各户关栏圈养，不得随意饲放，违者重罚。词句顺口，幽默风趣。就这么一小段顺口溜，内容却很全面，特别是抓住郝二蛮家的鸡、猪糟害庄稼引起受害者不满这一典型事例，很有教育众人的功效。于是，各家各户都执行村长的“命令”，不再有郝二蛮第二了。似乎这位当差人很会使用“教育为先、预防为主”的管理原则。
    “大家听着：天上晴，地上旱，下不了种子怎么办？众人急，村长算，如今已是三月半，再过半月种不了，今年只有喝稀饭。老把式会聚村公所，诸葛亮会开一番。你一言，他一句，合在一起就是计，男女老少齐上阵，担水点种抢墒情……”因为春旱，许多地不能下种，“耽误一春，饿人三冬”，是个严重问题。村公所请有经验的老农出主意，把村里几十口井全用起来，来个全民总动员，靠人拉肩挑，担水点种，保证适时完成春播。这是个动员令，后面的内容还讲了哪几户用那几口井，白天晚上排开时间等具体安排。细想起来，这道传令词，就好像现在政府发出的抗旱保春播的文件，但比文件简洁明了，语句流畅，而且还风趣，老百姓最爱听，确能起到很好的动员作用。
    像这样的传令词还有好多，可惜没有记载下来，实属憾事。当然也有的不是顺口溜、快板词的，但也朴实、简明，融入许多方言俗语，听得人们津津有味，可生事半功倍之效。其实，这位当差的既没有高深文化，也没有什么官衔，那时的村公所只有两个人，村长和他，他还做看门、烧水、打扫卫生之类的杂活，但“茶壶里煮饺子，肚肚里有货”，确实是当时乡村里的人才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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