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花梦

我一看小敔不高兴，只好用和缓的口气说：“同志们在一起工作，要互相谅解，互相帮助才好，如果团结不好，就会影响到工作。公社机关的人都勾心斗角，那让下面的人如何办？你是老马亲自挑选的，如果发生什么问题，让老马如何说话？”

小敔把头扭到一边，不说一句话。

半天才用赌气的腔调说：“今天的事，虽然事出有因，不管怨不怨我，我都诚恳接受，引以为鉴，行了吧。”

我笑了说：“你呀，恐怕是诚恳接受，坚决不改。”看她没反应，我接上说，”你怎么不考虑考虑你爸爸的一片苦心， 他让你留在农村，并不希望你自暴自弃，而是想让你能有所 作为。前几天，老马都打电话问你的事，我还把你吹捧了几句，我说的是良心话，到头来让老马有了其他的看法，我真不知如何面对呢。”

这时，小敔回过头来，她的眼睛里，一半是惊奇，一半是感激。

唉，我的小妹，但愿你能理解我。

回到“国防部”，絮影正坐在我的床上，一边轻抚床单的皱褶，一边揉眼睛，看见我进去，就把头扭过去，对着后窗户。

徐主任有个好训人的习惯，絮影免不了受委屈，是不是又受了批评？我走到她身旁，用手背碰了她的胳膊一下，问她哭什么，她头也不回，小声说：“你又不是不知道，还来问 人。”

我知道什么呢？我看了一眼后窗户，一时楞在那里。

对自己周围的人，谁也有一个评价。关于絮影和小敔， 人们都做过对比，在背后也有许多议论，基本上都认为絮影 比小敔好。从外貌上性格上看，絮影有着胜过许多人的传统美，眉目秀丽，水色鲜艳，身体壮实而不笨拙，是农村姑娘的那种健康美，而且温柔宽容善解人意，是人见人爱的美女。相对而言，小敔给人的第一映像是冷峻掩盖了一切，使人感觉性格孤僻高不可攀，不容易和别人互相沟通。大家对她当面不敢有所表示，内心里却有许多非议之处。

他们说絮影是，“ 要想大富有，炕上坐个稀婆婆（较胖的老婆）”。说小敔是，“面带愁相，命灯不亮”。因此，对我似有似无藏头露尾的选择是大惑不解，与我交心之时，总吞吞吐吐的提一些话中有话的建议，希望我慎重选择，不要误入迷途，影响到我终身幸福。

关于我和小敔的关系，絮影私下也问过，我当然是矢口否定概不承认。可眼前的事情，我能做什么解释呢？“国防部”里静悄悄的，除了那无声的眼泪，就是两个无言相对的人。停了一会儿，絮影小声说：“唉，这也不能怨你， 都是我不好。”

这能怪她吗？我惭愧内疚，仍说不出话来。

忽听文教组组长冯老师在院里叫我，我说：“等一会儿。”

絮影推了我一下，小声说：“你快去吧，让人们看见也不好。”

冯老师和我是忘年交，也是棋友，虽常因一着而争的面红耳赤，可他说，这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。这一次叫我，却不是要下棋，原来是搞了个上大学的名额，是农学院的。他 把我叫进文教组，神秘兮兮地说：“这名额来的不易，是我专门为你搞的，你赶紧和马书记说说，还是上大学吧，留在公社怕没什么奔头。虽说上大学是社来社去，但现在有统一分 配的苗头，千万莫错过这个机会，以后可能要通过考试招生了。”

能被推荐上大学，当然再好不过，可我一听是农学院的， 就没什么兴趣了。最近几年，大学开始招生，但只是农学院， 师范学院这一类，其他大学也只是理工科招生，我是爱好文学、哲学、历史、政治经济学一类；以前也有许多机会，我都没兴趣，反正是社来社去，上不上无所谓，即使有统一分配的苗头，我也不考虑，更何况我还有其他的想法呢？也许我生来就是多情的种子，猛然间想到絮影，就接过推荐表。

冯老师说：“不要忘了请客。”

我把表儿在絮影面前晃了一下，她疑惑地说：“你又准备远走高飞呀？”

我笑着说：“这是给你的。”

她不高兴地说：“你是嫌我妨碍你吧？”

“你呀，说的是什么话？听说这一次有统一分配的苗头， 你去不去吧，不去？我可就送回去了。出力不讨好，我是何苦呢？”

絮影笑了说：“我是和你开玩笑的，难道我还不了解你？”

“你赶快到黄龙洞去找老马，不要让别人知道，免的出麻烦。”

这样的好事，老马当然尽力而办，絮影前脚回来，后脚徐主任、常主任就接到老马的电话，要他们给絮影办理有关手续。老马说了话，其他常委也就没什么意见了。

推荐表很快就填好，冯老师一看，很不高兴，对我说： “费了很大劲才搞到，你却送了人，偷上馍馍送人情。”

我笑着说：“不管如何，我都领你的情，再说，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呀。我已和絮影说好，给你买一付好点的象棋，算是报答。另外，我的客照请不误，你还不满意？”

他笑了说：“老寿星多会也斗不过小猴子。”

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