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花梦

上大学的事情，县里竞争也很激烈，即使公社推荐到县里也不一定能走成。县革委分管文教的副主任和我关系很好， 我特意找他疏通人情，他却笑了说：“你怎么能办这样的蠢事？小心人家高升后甩掉你。我看还是压下来吧，不是我不给你人情，凭咱俩的关系，你应该相信，我可全为了你好。”

“哎，哎，你可不能瞎猜疑。我和姑娘关系是好，可根本没那个事。今天，这个人情，你无论如何得给。”

“看把你急的，行，行，行，我让你的人走就是。可丑话说到前头，你也不用谢我，将来不埋怨我就谢天谢地了。”

回来给絮影一说，她很高兴：“你这样帮我，真不知如何来感谢你。”

我笑了说：“你这样说，有点伤我的心，知道如此说，还不如不办。说实在的，咱俩之间还用说这样的话？只要你别忘了我这个弟弟就行。”

絮影咬牙切齿说：“我吗？恨不得你在我的心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才好呢。如果你后悔，就是八抬大轿来抬，我也不走了。”

“好我的亲姐姐，快别说傻话了，事情办成这样，你以为容易吗？”

絮影上大学后，公社里也没再添人，就让小敔临时抄抄写写，其他的工作由我和小春分担。这一来，小敔和我的来往更频繁，也更合情合理。而小春在李步青的悉心培养和教导下，也有了长足的进步，对小敔说：“小柳走后，我还以为没人能顶这个缺，看来你顶最合适。”

谁知小敔回答更妙：“这是革命工作的需要，也是领导的信任，我当然责无旁贷。”

小敔是责无旁贷，我是另有委曲，写文章的时候，尽量简炼再简炼。不久，买了一台手摇打字机，由小春操作，重要文件也不再用人抄写。后来，我碰到县广播站的老师，说我现在的文章写的很精炼，完全符合新闻报道的技巧。

美好的时光，总是像流水一样欢快。随着我和小敔关系的近乎，小敔也和其他的人交往起来，大家都觉得，她也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。小敔还接受我的建议，抬走一张单人床，地上宽敞了不少。

其实，我也是有私心的，因为机关大院分 里外院，进了里院，从心理上感觉就是办公的地方，自觉严谨一些，而在外院，就自由放任一些。我让小敔这样做，就是为吸引更多的人闲坐。出乎意外的是，小敔很有唱歌的天赋，嗓音甜美，韵味深长。让我教她几首电影插曲，有时还当众唱几句。原来，小敔除了冷峻忧郁的一面，也有开朗活泼的一面。她把脑后的松鼠尾巴扎得高了一些，好像是翘起来了，更给人一种俏丽活泼充满青春气息的感觉，逗得我一看见就心慌意乱眼迷神荡，免不了胡思乱想起来，想什么呢？仔细一想，她仍像谜一样。

比如，有一次，我看她坐在床上愁眉苦脸的，就笑着问她想什么呢？她只是抬眼看了我一下， 又低下头一声不吭；那种视人若无的冷淡，真叫我伤心，我站在地上很尴尬，站了一会儿，只好退出广播室。

第二天吃早饭，她和我坐在同一张桌上，我也不好意思理她，很快吃了饭。

刚出食堂，她追出来，笑容满面问我为什么不说话，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脸，我心里的一切不快早无影无踪，就笑了说：“我想写个东西，一点头绪也理不出来，可能有点走 神吧。”

她哈哈大笑说：“你呀，小心变成书呆子。”

我心里一乐，也跟上放怀的笑起来。

据说吃甘蔗要从梢开始，是越来越甜。而我和小敔相处也是这样，时间越长，她对我越有吸引力。我发现小敔不仅聪明，有独生子女的任性，有高干子女的矜持和娇贵，而且也有着情窦初开的单纯。也许她受的压抑太多了，在其兴至意得之时，不知不觉中，就会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敢说敢道的天性喷发出来，悠然忘形婉转传神，毫无矫揉造作虚拟拿捏之嫌，使我的怜爱之情难以自禁。

我问她是否习惯了农村生活，她说基本可以，只是人与人交往之间，对农村一些事物还是理解不了，并举例说： “有一次，我和枣树沟的几名女青年相跟上进城，路边一伙正劳动的小青年瞎起哄，嘻皮笑脸的说一些不尊重我们的话，姑娘们很生气，就骂起来。我觉得用城里话骂他们不解气，想用农村的话骂，思索了半天才想起一句，你们这是起骒嘞！那伙坏蛋一听，都哈哈的笑起来，说，原来女知青就是这样骂人的？姑娘们一听也不骂了，拉上我就跑。我怀疑骂的不对，可伙伴们说骂得对，我问她们起骒是什么意思， 她们都说是不清楚。我总觉得这句话有问题，可也不敢问别人。你是农村人，一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。”

我一听，这姑娘，让我给你如何解释呢？只好说：“详细意思我也不清楚，好像是指胡说八道的意思。不过，这话不文明，你以后千万不要用这种话骂人。”

小敔笑了说：“城里人说农村人野蛮，谁知农村骂人还管什么文明不文明的。”

“骂人时虽不讲文明，但有些话属于脏话，在伤害对方的同时，也失自己的身份，所以，即便是骂人，也要讲点分寸。”

（未完待续）